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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劍:中國教育競爭力提升必須靠價值互聯網|產業學者觀點
2021-08-19
導 言
最近一段時期,教育領域的矛盾愈加突出,課外教學輔導班被大量叫停,互聯網教育企業市值跌落谷底,互聯網媒體頻繁爆出學術造假事件。要處理好教育創新與數字科技的關系,必須從更深層次理解教育的本質和互聯網科技的趨勢。本文基于我們長期在教育創新領域的研究和實踐,結合國際政治經濟和技術趨勢,探討國家教育競爭力和價值互聯網的本質關系,提出未來中國教育體系改革的新思路。
中國教育競爭力提升必須靠價值互聯網
文/蔡劍
清華大學互聯網產業研究院產業學者、北京大學原創新研究院首任執行院長
價值互聯網開辟了新的價值創造方式和價值分配關系。
這不僅引起了產業的變革,而且將在更深層影響人們的文化和教育。
互聯網由于可以不受時空限制地影響人的知識與行為,打破了政治的疆界和學科的邊界,因而在讓學習者享有更充分的自由。
教育價值互聯網由于不受傳統教學制度與教學資源與設施約束并具有極快的反應速度,是一種出色的軟實力競爭手段。
這必不可免地會給未來經濟社會發展帶來深刻的變化。
任何國家競爭模式都取決于當時的競爭科技手段與管理方式?;ヂ摼W由于可以不受時空限制地影響人的知識與行為,打破了國與國的疆界,因而在戰略行動和策略上享有充分的自由?;ヂ摼W人才教育體系由于不受傳統教學制度與教學資源與設施約束并具有極快的反應速度,是一種出色的軟實力競爭手段,因而能夠自由選擇攻擊點并能調動最大的打擊力量,使競爭者沒有時間調動資源加以對付。所以,價值互聯網將在深層次變革學習和教育模式進而改變國家競爭模式,必不可免地會給未來經濟社會發展帶來深刻的變化,國家競爭的主要特性必將與以往任何競爭根本不同。
今天的世界競爭格局,是由一百年之前的教育思想與人才戰略決定的。一位教育家,影響力勝過千枚核彈。在歷史上,深謀遠慮的教育家和具有前瞻力的領導人在人才培養方面的關鍵決策對世界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一百多年前,美國伊里諾大學校長詹姆士在 1906 年給羅斯??偨y的一份備忘錄,強調了通過教育而實現對中國進行精神支配?!澳囊粋€國家能夠做到教育這一代中國青年人,哪一個國家就能由于這方面所支付的努力,而在精神和商業上的影響取回最大的收獲?!泵绹逃易屨渭液V信“商業追隨精神上的支配,比追隨軍旗更為可靠?!边@種思想直接導致了美國政府決定用庚子賠款退款建立清華學堂。一百年后,詹姆士的戰略產生了效果。2008 年 7 月發布的《美國大學博士學位獲得者綜合報告》對 2006 年度全美 45596 名研究型博士學歷背景的分析顯示,全世界“出產”美國博士最多的學校,清華大學以 571 人、北京大學以 507 人位居前兩名,甚至超過了美國加州伯克利大學。2000 年~ 2005 年間,中國大陸(含香港)17763 名留美學生獲得博士學位后,傾向于繼續留在美國的比例為全球之最。2000~2001 年達 91.4%,2002 年~ 2005 年為 90.4%。
近幾年來,在互聯網教育領域,美國在線課程慕課(MOOC)平臺 Udacity,Coursera, EdX 等已獲得總計超過 2 億美元的風險投資,2014 年開始大舉進入中國,爭搶中國的人才資源與教育資源。以信息互聯網領域為例,截至 2020 年,中國市場對程序員的需求量超過 1200 萬,但高校每年的的輸出量只有數十萬,Udacity 等互聯網教育企業進駐中國,就是瞄準了這個正在上升的市場。Google、Facebook、Amazon 等互聯網巨頭均參與了 Udacity 課程的研發設計,并直接選擇和中國互聯網頭部企業與頂尖大學合作。
美國互聯網教育產業從表面看是實現了優勢教育內容的網絡化與教學資源的公平化,從長遠看是搶占中國人才資源與教育市場,其實質還是實現“商業追隨精神上的支配”
。
一個國家文化和教育體系建設是一個長期努力探索和實踐的過程。從蔡元培時代,中國的知識界就已經認識到人才培養需要符合國情,形成自己的特色模式,而不能照搬和完全模仿國外的教育模式。蔡元培百年之前就在北京大學倡導“以美學代宗教”,提出養成健全之人格,導致國家之昌隆,是為真正之愛國。中國的改革開放過程中,鄧小平特別強調人才戰略的作用,在改革之初就針對干部問題明確指出:“問題是干部構成不合理,缺乏專業知識、專業能力的干部太多,具有專業知識、專業能力的干部太少”,提出“科技是第一生產力”的思想,大量培養為中國市場經濟建設做出貢獻的各行業的專業干部和人才。
經過四十多年的發展,中國高校的教育體系擁有相對成熟的學科和完整的創新網絡。然而,國內大量引進的西方管理課程和教材也出現了難以適應中國實際的問題。更有一些學校將教育定位為經營創收,重視“大樓”而輕視“大師”,盲目的規?;蛯ν鈹U張,廉價販賣學位,教學粗制濫造。傳統教育質量下降,就給了市場機會。商業互聯網對社會和家庭的全面滲透,同時又與改革滯后的應試教育與洋八股學風結合,產生出教育商業化和學位商品化的業態。為了讓孩子能夠在考試中得到更高分數,家長不惜花費重金補課。于是各種課外輔導和網絡課程大行其道,通過線下線上的互聯網商業營銷和無孔不入的社群傳播滲透市場,獲得了不少的訂單。然而,在中國的慕課(MOOC)和網絡校外輔導教育是高價值的教育嗎?
我們的團隊一直深入研究 MOOC 和網絡視頻教學的應用,調研了大量的學習者和教師,發現其雖然價格不菲但依然是信息互聯網層面的通訊技術工具,并未能根本解決學習和教育質量的問題。市場上大量的 MOOC 和線上輔導班要求學生對著計算機聽課,很難保持集中注意力,啟發學生創新思維與行動力更是難上加難。大多數商業教育機構的教學都是以提升考試成績或者拿到證書為目標,其效果是可能通過了考試,但泯滅了學生終身學習興趣。全球疫情發生之時,大量的學校開始要求學生在家上網絡直播課程。雖然降低了病毒傳播的風險,但是也增加了智慧啟發的難度。上直播課的老師對著攝像鏡頭,學生的參與和反饋無從把握,即使學生在上網絡直播課期間玩游戲老師也不會知道,要激發真正的學習興趣是更難了。
教育是需要人生的經歷和實踐的,學生要在真實生活和學習中領悟科學和文化的真諦,學會相互的幫助與團隊的激勵,這些都不是遠程直播課程能夠實現的。所以,我們要真正實現教育質量的提升,不能僅靠通訊技術和網絡工具,必須在人的價值層面下功夫。
與技術經歷了五層網絡升級的同步,教育經歷了四代教育模式(圖)。第一代教育是“教學生學”,以知識復制為目的,以書本考試為主要方法。中國從孔子時期至今就采用的兩千多年的教育方法。第二代教育是“幫學生學”,以專業訓練為目的,以輔導實驗為主要方法。中國從洋務運動開始至今推動了現代學校主要是這種方法。第三代教育是“讓學生學”,以科學探究為目的,以論文答辯為主要方法。中國從改革開放之后大量學習西方研究型大學采用的方法。第四代教育是“向學生學”,以人生價值為目的,以創新實踐為主要方法。這是我嘗試回答錢學森之問提出的教育模式。
為什么要提倡“向學生學”的教育?因為好奇心和認知升級是每個人的天賦。人人皆可學,人人皆好學。然而很遺憾,人們過去的教育模式大多忽視掉了一個事實:每個人與這個世界都是一體的。愛因斯坦講過:”不要去爭做一個成功的人,不如努力成為一個有價值的人”。我們的很多學校在費盡心力培養所謂成功者,但是卻看不到每個人才本身的價值。教育不應是知識灌輸,不應是洗腦說服,更不應是思想操控。教育是一個人忘記在學校所學的所有東西,還活在心里的真實。學生要能創造新知,教師先要忘記舊知。如果教師對陳舊地保守的錯誤的知識念念不忘,即使費盡心思說教也是徒勞。因為世界不會因為人們思維的停滯而停止,學生也不會因為書本記憶而忽視現實。
△ 五層網絡升級與四代教育方式
教育價值互聯網以人才為中心構建文化教育創新體系,在認知的高維層次形成學習興趣和實踐能力為導向的學習平臺,將施教者和受教者連接形成高價值的學習創新共同體。教育價值互聯網必須解決人才價值評定和學習品質管理的根本問題,從而實現文化教育的價值提升,必須人才培養模式,教育管理體制,與學習服務價值三方面的創新。
教育價值互聯網的核心是培養知行合一,德才均備的人才。
我在回國后的十七年間,一直在探索創新人才體系的改革,在北京大學和清華大學等十余所高校經過艱難的探索與實踐形成了價值互聯網上“協同、行動、創新”的教育方法。學生和教師以我們獨創的五色協同創新思維理論為指導,在教育價值互聯網平臺上不但可以自主學習,還可以進行真實的互動服務和創新投資,實現“知行合一,德力俱足,義利共生”的教育效果。我們每年都選拔出了一批優秀的創新者和創業項目,解決實際問題中不斷提升人才價值。
事實證明教育價值互聯網能夠形成經濟,科技,藝術等領域跨學科綜合創新人才培養模式。教育價值互聯網注重價值經濟的健全人格人才培養,順應各學科之間相互影響和演變規律,而不是簡單的交叉學科應用。教育價值互聯網將每個人的創新活動與學習活動密切組織起來,實現終身學習。創新人才平臺借鑒成功的人才培養模式,注重“品德熏陶”,“理性分析”,與“技術訓練”的結合。讓人才不但有強大的技術能力,更要有批判性的思考能力,內省反思能力,包容不同文化與民族的心態。
教育價值互聯網以新的學術,研究,教育規范來提供創新人才的發展生態。
教育價值互聯網使用“協同開放式平臺”的管理手段,采用數字產權價值評定方法,協同行動創新教育模式來提高系統化的教育管理和服務,注重中國特色的創新思維與通識教育。教育價值互聯網以“開放、對等、共享、協同”的原則取代了一些舊的體制限制和束縛教條。聚集有識之士共同探索教學方法的改革方向,分享優秀的教學資源,建立“讀活書,活讀書”的學習環境,實現“干中學,玩中學”的創新生態。
教育價值互聯網有助于開展協同創新研究和創新教育項目。
以人才為中心,運用適應人才心理的科學分析手段,開發人才與創新項目的大數據資源。教育價值互聯網聚集國內外各級學校,創新投資基金,各國重點實驗室,人文社科重點基地,實驗教學示范中心等優勢創新資源,支持鼓勵優秀教學科研人員參與跨學科教研合作和服務項目。這些項目圍繞國家發展重大需求,針對學科發展前沿和國民經濟、社會發展及重大科技問題,通過開展實踐的創新性研究與咨詢項目鍛煉和培養人才。成為人才創新思維提升和產業創新的發動機。
在多年的實踐中,我們為北京大學清華大學的師生建立了不同層次的教育價值互聯網,自主開發的 VI+AI 學習系統使教師能夠實時自動分析評價學生的才能。清大數字的“同師”平臺以區塊鏈技術實現知識產權 IP 管理。AI 智能技術對每一位同學進行行為和思維分析。系統技術通過互動學習問答,互相之間的交易,互動合作行為就可以發現其人格特質和判斷其思維方式,進而設計其發展成長的個性化教育。學生的每一個作品和項目在區塊鏈上認證和保護,每次學習行為都獲得“人才票”的價值通證獎勵。這樣的方式形成一套基于價值的創新服務體系。教育價值互聯網實現了“人才金融”,從人才早期學習過程開始管理其數字產權,實現單一人才像上市公司一樣的誠信市值管理。每位上市的人才像公眾公司一樣嚴格要求自己,定期發布匯報自己的能力提升和作品創意。家長,學校,企業以投資“人才股票”的方式發放獎學金,預購其作品和專利,實現每個人都可以把自己的時間能力和才華為社會作貢獻。
科技是第一生產力,人才是第一創新力。教育改革關系到每一個家庭的幸福,關系到國家競爭力的根本,關系到未來社會的文明基礎。在數字經濟時代,高水平建設價值互聯網是持續實施教育創新的根本支撐。
編輯|段文秀
審核、責編|楊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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